2009年2月7日星期六

祈祷

我那天看见屠格涅夫的话,他说一个人无论祈祷什么,祈求的都是奇迹,“伟大的上帝啊,请您保佑二二不会得四吧!”我觉得这句话说得相当愚蠢,一点也不符合屠夫在世界文坛的历史地位。之所以这样想,是因为我有段时间就非常喜欢祈祷,大多与正经受的不如意有关。比如连续三个月失业在家时我只能祈祷:“神啊,帮助一下我这个聪慧却不得志的人吧,帮助我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吧!”或者有个姑娘离开我之后,我悲伤之余也会在心中祈求:“神啊,帮助一下我这个真诚却木讷的人吧,让她不得理睬那个骗子,让她快回到我身边让我一生善待!”

那时候我还住在父母家旁边一栋破旧的楼里,每天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街道和行人,常常就这样茫然无措的度过整个下午。不过后来的事情证明了虔诚之心必得回报。我先是被一家公司聘用,没多久那个姑娘也果然与我重归于好。只是很快我又开始祈祷了,且非常的咬文嚼字:“神啊!伟大的神!我用声音呼吁的时候,求您垂听;并求您怜悯我,应允我,轰走这个吵架上瘾又抓又挠的疯婆子吧!”

若是没记错,我做出的祈祷远不止这些。我小时侯曾祈祷不要让死神带走南斯拉夫的铁托,我坚信他一旦死去我就再也看不到《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》和《桥》那样激扬的电影了。如果说这样的祈求显得过于幼稚,那二十年后看到的《地下》则证明了我的预感——影片结尾,在地下经历了二战、冷战、内战的人们终于重见天日,死去的人也得以复活,他们围坐在长桌旁纵情狂欢,可脚下的大地却开始断裂,如一座崩裂的冰川般离开大陆渐行渐远。如此荒诞而心酸的结局,其实在电影开场的题词中就埋下了伏笔,“从前有个国家叫南斯拉夫,它的首都叫贝尔格莱德”。老实说,这句话带给我的震撼甚至超过了整部电影。我不是个关心政治的人,当影评家纷纷解读库斯图里察对意识形态的反思时,我却从个人层面看到一段时光的远去。南斯拉夫不过是我少年梦想的隐喻,当从前的愿望彻底幻灭的时候,我只能坐在自家的沙发上黯然神伤。

只是,如果你就此认为我是个陷入回忆不能自拔的人,可就大错特错了。事实上,现实中的我会经常考虑今后的事情,包括什么时候能买辆更好的车,什么时候能买套更大的房子,什么时候做一次真正的旅行等等。对我来说,这些都是一些平淡的打算而已,平淡得好象此刻我本能的想要吃点什么一样。可有时我依然会在内心默告,请求神能一直保佑我的家人,保佑我的那些朋友,亦能保佑两条小狗一直陪伴在身边。《旧约·诗篇》中说:“神是应当称颂的,他没有推却我的祷告,也没有叫他的慈爱离开我。”我不是耶和华的信徒,但神的关爱,我心领了。

——写于07年4月,那时候我说自己“不是个关心政治的人……南斯拉夫不过是我少年梦想的隐喻”。写这些的时候我其实并不确定这个梦想指的是不是那样一种东西,直到听了周云蓬的《一个儿童的共产主义梦想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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